品評四方｜日本自民黨有碎片化趨勢　石破茂不容易捲土重來

文/關品方

正如筆者去年11月所料，石破茂證實是短命首相，捱不了一年就黯然下台。他就任首相之後，在內政外交方面的一系列做法，並沒有取得預期的成果，承諾未兌現。這樣導致日本去年的眾議院選舉和今年的參議院選舉，自民黨議席進一步減少，石破茂不得不被迫辭職。石破茂的社會知名度和他的政治影響力不相符。他「好好先生」的清廉形象，並沒有轉化為選票對自民黨的支持，反映議席被政治派系壟斷的頑強性，改變不了。

石破茂自去年10月就任首相以來，在內政和外交方面都乏善足陳，沒有取得任何實質性的令人印象深刻的政績，導致日本民眾對於石破茂及其內閣的支持和期待不斷下降，最終公明黨退出和自民黨「聯合執政」，極右翼的維新會冒起，以「閣外同盟」的方式取公明黨而代之。高市早苗藉此上位，造成今天日本的政局——軍國主義復辟的苗頭再現。

過去幾年，日匯低迷，生活物價和能源價格上漲（包括食米），加劇了日本民眾對政府的不滿情緒。為了求變向右走，日本整體社會風潮近年的變化是對自民黨的長期執政發生「審美疲勞」，深感厭倦。在最近一次參議院選舉中，極右和偏右的政黨和派系異軍突起（主要是以關西地區為基地的維新會），拿下了參議院14個席位。維新會作為一個新興政黨取得成功，其實反映出：在當前日本經濟長期停滯不前、缺乏新的經濟增長點的背景下，日本民眾對自民黨執政的信心、期待和耐心持續走低，導致日本民眾對由石破茂領導的自民黨的支持度下降。

石破茂的政治光環消退，筆者個人認為，儘管要求高市早苗下台的聲量增強，短期內似乎無人可以取代她。如她下台，上台的只會更右（例如小泉純一郎的兒子小泉進次郎，現任日本防衛大臣，即防長）。要看麻生派和小泉派互鬥之後下一回合的結局。石破茂捲土重來的機率偏低，近乎零。

近日石破茂的曝光率頗高，頻頻炮轟高市早苗。他說：「為了日本，為了下一個時代，應該全身心地進行認同和共鳴的政治方式，為了想再次和大家一起重新思考和重新創造日本。」

以上是筆者對他這番話的直接翻譯。日本人講話一般都相當曖昧，政客尤其如此。他用日文說的原話不在這裏轉述，在日本報章上可以找到。

石破茂的弱點是吞吞吐吐，語意不明。他的意思其實是反對高市早苗的涉台錯誤言論，反對修憲，反對擁核，反對日本對外輸出軍備武器，反對增加軍費預算。但他「溫良恭儉讓」的作風，在極右勢力咄咄逼人的面前，注定失敗。筆者個人估計，日本走上軍國主義復辟的道路將會持續一段時間，不撞到南牆不會回頭；日本政壇的右翼狂飈，將會「風繼續吹」。

石破茂在政治上的最大弱點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首先，他在自民黨內部的根基薄弱，缺乏強大的派系支持，長期被視為 「孤狼」式人物（「Okami Ippiki」）。他出身寒微，與黨內大佬（麻生太郎、小泉純一郎）的主流派系存在隔閡，導致其政策推行和執政地位受到自民黨內部反對勢力的牽制。在參議院選舉失利後，黨內要求其辭職的呼聲高漲，他最終被迫提前下台，反映出其黨內支持基礎脆弱。

其次，他的政策執行力與經濟表現不佳。他執政期間，消費物價上漲、能源價格波動，民生壓力極大。他提出的政策未能有效提振經濟，支持率持續下滑。在外交政策上，對美國的關稅談判軟弱妥協、貿易協議匆忙認慫，也削弱了其政治支持。

石破茂內閣的支持率長期處於低位且持續下降，是因為民眾對其政策不滿。通脹居高不下是日本民眾最大的擔憂。石破茂執政的認受性備受質疑後，因為沒有穩定的執政基礎，他一旦被代表自民黨的主要派系小泉進次郎和林芳正直面迫宮，除了跪低，別無他法。

筆者相信，日本政治環境的碎片化正在加劇中，這是右翼勢力冒起最佳的土壤。自民黨在高市早苗的領導下，因為議會議席不足，政策推動困難。右翼的維新會是關鍵少數，不派人加入內閣，躲在幕後左右大局，其實相當狡黠，劍指下次選舉。

日本維新會概念上和1868年推動明治維新的政治思維一脈相承。當年主要由下級武士、豪農豪商和部分公卿組成，核心目標是推翻德川幕府統治，建立以天皇為中心的新政權，推動日本現代化（全盤西化）。157年後的今天，維新會取代公明黨成為支持自民黨在國會取得多數席位的「關鍵少數派」，現在看來，對自民黨是弊大於利，尾大不掉，備受牽制，政策難以有效推進，半主動半被逼地向極右的方向走。自民黨的內部分裂和派系鬥爭，削弱了其政策的統合執行力，現時被維新會等右翼勢力挾持，進退兩難。或遲或早，特朗普式的詞鋒犀利的政客或將冒頭。行文至此，筆者想起作風硬朗、咄咄逼人的田中角榮。他寒門出身，上台只有29個月（1972年7月至1974年12月）是日本政壇的異數，但辦了一件大事，任內推動中日邦交正常化，1972年9月29日簽署《中日聯合聲明》。

總而言之，石破茂的政治弱點是出身卑微無後台，黨內支持度不足，政策執行力薄弱，經濟表現度不佳，缺乏民眾的好感。這些因素綜合起來，導致其執政地位不穩，最終短命辭職。他在自民黨內沒有自己的派系，是致命傷。他曾於2015年組建「水月會」，作為其政治支持團體（所謂「後援會」），但由於他其後多次競選自民黨總裁失敗，導致「水月會」成員流失，勢力減弱。2021年，「水月會」從「派閥」降級為「議員團體」，不再具備獨立派系的地位，「水月會」一如其名，鏡花水月一場空。現時的所謂石破派，徒具虛名。

石破茂在自民黨內長期被視為「非主流派」或「黨內在野黨」，缺乏傳統派系的支持和深厚根基。他雖然多次擔任重要職務，但始終未能建立起一個穩定而有影響力的派系，可見其先天不足。自民黨內部派系林立，權力鬥爭複雜，石破茂在執政期間面臨來自麻生派和小泉派等傳統派系的壓力，無法維持和發展自己的勢力。他的領導風格和政策主張又較為獨立，強調體制改革和透明政治，與黨內傳統派系的利益分配和運作方式存在衝突，基本上無人願意和他建立聯盟。

石破茂的政治支持主要依賴其個人清亷形象和地方組織支持。他注定是失敗者，能夠最終出任首相，儘管短命，畢竟做過。他能否捲土重來？筆者認為機率極低。現時日本政壇大混戰，明天將會如何？暫時沒有頭緒。筆者如有發現，定當分析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