嶺略世界｜千億歐援　烏克蘭有了更多談判底氣

文/張介嶺

這次在比利時首都布魯塞爾召開的歐盟峰會，以德國為首的大多數歐盟成員國期待比利時讓步，同意以被凍結的俄羅斯央行資產為抵押向烏克蘭提供緊急財政支持。

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估計，烏克蘭未來兩年的軍事和非軍事財政需求大約為1580億美元。澤連斯基亦稱，2026年烏克蘭外援資金缺口約450億至500億歐元。

為緩解財政壓力，烏克蘭尋求加稅填補缺口，但經濟依舊艱難，年關將至，已火燒眉毛。而特朗普又大幅減少對烏援助，據美國「2026財年國防授權法案」，未來2年對烏軍援僅8億美元。

烏方擔心，若明年4月前外援不能到位，恐面臨「斷糧」風險。屆時，不僅政府可能停擺，抗俄之戰也將難以為繼。歐盟峰會舉行當天，澤連斯基親赴現場敦促盟友作出「積極決定」。

然而，經過長達16小時的磋商，動用俄羅斯被凍結資產援烏計劃宣告流產，比利時沒有讓步也是事出有因。目前，俄羅斯在歐洲被凍結的資產總額約為2100億歐元，其中1800億被存在布魯塞爾的歐洲清算銀行。

為給動用被凍結的俄資產援烏掃除障礙，12月12日，歐盟理事會宣布，將凍結俄羅斯在歐盟境內的資產，每6個月重新表決一次改為無限期凍結，直至俄方結束衝突並賠償戰爭損失為止。

此舉招致俄羅斯激烈反彈，被狠批為「盜竊」和「搶劫」，嚴重違反國際法。

俄羅斯央行也於近日在莫斯科仲裁法院起訴歐洲銀行，追討資產被非法凍結造成的損失，索賠金額逾18萬億盧布。

因擔心「獨自承擔」金融和法律風險，遭受俄羅斯「永無休止」的報復，比利時首相德韋弗死活不同意打這筆資產的主意。儘管歐盟領導人從內部團結的角度考慮，沒有藉助加權多數制繞過比利時強行通過該方案，但為了烏克蘭也是拚了。

歐委會主席馮德萊恩撂下狠話，27國不達成協議，誰也不要離開會議室。首選方案流產後，歐盟領導人連夜就比利時推動的替代方案進行談判，欲以歐盟共同預算為擔保，發債籌資為烏克蘭提供無息貸款，待基輔拿到俄方戰爭賠款後再償還。

這個方案遭到匈牙利、斯洛伐克和捷克的反對。正當外界認為希望渺茫時，12月19日凌晨，歐洲理事會主席科斯塔宣布，歐盟各國領導人達成協議，將向烏克蘭提供900億歐元（約合1050億美元）的無息貸款，用於未來兩年對抗俄羅斯的軍事侵略。

這主要得益於歐盟峰會的靈活安排，同意匈牙利、斯洛伐克和捷克無需參與融資。如果烏克蘭無法償還，還款責任由其他24個成員國共同承擔。歐盟還確認，在莫斯科支付戰爭賠償前，俄羅斯被凍結資產將保持「封存」狀態。歐委會擬建立機制，確保烏克蘭能夠使用被凍結的俄羅斯資產償還歐盟債務。

另一方面，美國也加快了談判節奏。從上周五開始，直至昨天，美國中東問題特使威特科夫、特朗普女婿庫什納和白宮幕僚喬希·格林鮑姆分別在邁阿密和烏克蘭國家安全與國防委員會秘書烏梅羅夫、烏軍總參謀長格納托夫以及俄羅斯總統特別代表德米特里耶夫舉行新一輪磋商。

其中，美烏雙邊會談圍繞「20點計劃」、烏克蘭安全保障框架協議及戰後經濟發展計劃等關鍵文件進行了逐條審議，並重點討論了協議落地時間表和後續步驟流程。為協調美烏歐「共同戰略方針」，歐洲重要國家的國家安全事務助理也參與了部分美烏會談。

威特科夫昨天發帖稱，美烏歐過去三天和美俄過去兩天的會談「富有成效和建設性」，並強調俄羅斯仍堅定致力於在烏克蘭實現和平。德米特里耶夫接受採訪時表示，俄方希望美國和其他參與談判的各方遵守俄美領導人今年8月在阿拉斯加達成的共識。此前，他亦稱俄美會談「有建設性」。

烏克蘭的評價同樣積極。只是很難判斷，各方表態反映的多少是實際談判進展，還有多少是外交辭令，但有一點是肯定的，俄烏和談尚未取得實質性突破。目前看，美烏溝通似相對順暢，最難啃的骨頭還是俄羅斯。

12月19日，普京在參加「年度盤點」活動時表示，俄軍已完全掌握戰略主動權，正沿着整條接觸線穩步推進，年底前將取得新的戰果，有望控制交通樞紐城市紅利曼，並繼續向斯拉維揚斯克推進。他還斷言，烏軍實際已耗盡戰略儲備，希望這能夠促使烏方解決所有爭議問題。

他還將戰爭責任再次甩鍋「對手」，稱和平結束衝突之球「已完全在基輔及其西方支持者腳下」。此前兩天，他在國防部會議上更是信心滿滿地表示，特別軍事行動的目標必將實現。如果外交途徑失敗，俄羅斯將以軍事手段奪取已經併入俄羅斯的烏克蘭領土。

12月19日，美國國務卿魯比奧對記者說，所謂美國試圖強迫烏克蘭接受協議之說十分荒謬，「我們既不能強迫烏克蘭達成協議，也無法強迫俄羅斯妥協」，必須在雙方自願的基礎上達成協議。當務之急是明確俄烏可以接受哪些條件，並嘗試縮小雙方分歧，推動協議達成。

但種種跡象表明，美方在不斷施壓烏克蘭的同時，對俄羅斯似有不爽。在這次邁阿密會談中，美方代表向俄羅斯提交了一份額外要求和期望清單，意即莫斯科是時候拿出實際行動推動談判了。此外，華盛頓正在醞釀新一輪對俄制裁，目標包括「幽靈」船隊和原油採購中間商。美國財長貝森特已就此與一些歐洲國家大使進行討論。

值得注意的是，法國總統馬克龍近日呼籲歐洲與普京直接接觸，不再通過第三方傳遞立場，迄今至少得到了普京口頭積極回應。雖然克宮不希望歐洲攪局，但美歐與俄羅斯雙軌直接接觸或有助於打破僵局。

當然，「解鈴還須繫鈴人」，美方在這次邁阿密會談上，除向俄方通報美烏柏林會談情況外，還提議舉行美俄烏三方國家安全事務助理面對面會談。這是好事，不管雙方立場分歧有多大，談總比不談好。

綜上所述，在俄烏談判僵持不下之際，歐盟的決定雖未完全滿足烏克蘭的期望，但對澤連斯基意義重大，有助於增強烏克蘭的韌性，何況俄羅斯資產仍保持在凍結狀態。

現代戰爭，依靠的不僅是軍力，還關係到錢袋子。歐盟決定提供無息貸款可謂雪中送炭。誠如德國總理默茨所言，這筆無息貸款足以覆蓋烏克蘭未來兩年的軍事和預算需求，為結束戰爭發出了「決定性信號」。只有讓普京意識到這場戰爭得不償失，他才會讓步。

有理由相信，有了足夠的資金抵擋外敵，至少在可預見的將來，烏克蘭不用倉皇與俄羅斯簽訂「城下之盟」，這為俄烏實現公正持久的和平創造了更多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