嶺略世界｜三大因素決定莫斯科會「讓子彈再飛一會兒」
文/張介嶺
美國中東問題特使維特科夫和特朗普女婿庫什納訪問莫斯科，面晤普京溝通俄烏和平協議事，會談持續了近5個小時。雖然國際社會對結果早有意料，但仍抱有期待，只是最後奇跡並未發生。
俄羅斯總統外交政策事務助理烏沙科夫稱，會談「沒有找到妥協方案」，但雙方立場沒有更多分歧，和平「既沒有更近，也沒有更遠」。他續稱，「美國提出的一些和平方案看起來大致可以接受，但仍需進一步討論」，另有部分提議俄方認為不可接受。
這意味着維特科夫此次莫斯科之行雖未談成，但也未談崩。雙方在一些問題上達成了共識，但關鍵問題仍未取得突破。值得注意的是，與過去相比，俄羅斯總統新聞秘書佩斯科夫的表態似乎有所軟化。他在回答記者提問時明確否定普京「拒絕美方和平計劃」之說，強調關鍵是「這是雙方首次進行直接的意見交流」，美方方案有被認可的，也有被拒絕的，「這是協商達成共識過程中的正常情況。」
佩斯科夫重申，俄方希望美國在談判期間遵守不對外公開的「靜默原則」，因為這樣做不太可能起到建設性作用，「談判越不公開，效果可能越好。」他還提到，普京和特朗普隨時可以電話溝通，當務之急是先在專家層面的會談取得成果，「為最高級別接觸奠定基礎。」
應該說，俄方的表態有其道理。畢竟「八字還沒一撇」就鬧得滿城風雨，容易節外生枝，阻礙和平進程。即便如此，從目前情況看，讓莫斯科作出讓步恐不樂觀。種種跡象表明，除非烏克蘭簽訂「城下之盟」，或特朗普強勢挺烏，否則這場打了近四年的仗，普京不會在意多打幾個月，甚至更長時間。
首先，前線捷報頻傳助燃普京信心。12月4日訪印前兩天，普京在接受《今日印度》採訪時稱，烏軍必須從頓巴斯地區撤出，否則，俄方將用「武力解放這些領土」，其態度之強硬，絲毫沒有留下任何妥協餘地。
此前，特朗普還對媒體表示，威特科夫、庫什納與普京的會晤「相當不錯」，他們的印象是普京「希望結束這場戰爭，他們非常強烈地感受到，他有意達成一項協議。」這固然不假，但問題是，由於俄軍在戰場上打得主動，普京堅持要完全按照俄羅斯開出的條件結束戰爭。
烏沙科夫毫不掩飾地說，由於近幾周俄軍在戰場上的勝利，俄羅斯的談判地位得到了加強。俄軍士兵「幫助我們的外國夥伴對和平解決（烏克蘭戰爭）的途徑作出了更為恰當的評估。」顯然，他所說的「外國夥伴」，不僅指的是美國，還有歐洲國家。
為了加強心理攻勢，克里姆林宮刻意選在維特科夫訪問前一天，播放普京在俄軍前線聯合部隊集群的一處指揮所，聽取戰情匯報的鏡頭。俄方稱，俄軍已成功佔領頓涅茨克州的波克羅夫斯克、哈爾科夫州北部重鎮沃爾昌斯克兩大軍事要地。儘管烏方否認波克羅夫斯克淪陷，但俄軍似乎已掌握戰爭主動權。
12月6日，俄軍對152個區域的烏軍能源與交通基礎設施、軍事裝備倉庫及烏克蘭武裝部隊和外國僱傭兵臨時部署地點發射了653架無人機和51枚各型導彈，以上這些都是為了將軍事優勢轉化為談判籌碼，釋放俄軍勢不可擋的信號，並施壓美歐和澤連斯基——與其負隅頑抗，不如早日「撤軍換停火」。
第二，押注澤連斯基垮台。與外敵相比，「自毀長城」往往更可怕。上月中旬，烏克蘭驚曝核電腐敗醜聞，澤連斯基當演員時的老搭檔鐵木爾·明季奇被控在烏克蘭國家核電公司編織了一個「龐大犯罪集團」，通過採購合同系統性索取回扣，涉案金額達1億美元，且嫌犯「得到某些執法機構官員的幫助」，趕在國家反腐敗局搜查前數小時逃離出境。
正當前方將士浴血奮戰、能源基礎設施遭俄軍重創、冬季供電供暖緊張之際，如此規模的腐敗大案嚴重損害了政府的公信力，烏克蘭能源部長格林丘克和司法部長加盧先科涉嫌受賄被炒亦未能平息民怨，烏克蘭街頭一度出現民眾抗議，要求總統下台。
正當人們觀望下一個反腐目標會是誰的時候，11月28日，被視為國家「二號人物」的烏克蘭總統辦公室主任葉爾馬克涉貪辭職，烏克蘭前總統波羅申科和前總理季莫申科這兩個政治死敵聯手發起內閣辭職簽名運動，企圖削弱「人民公僕黨」在議會中的多數優勢，組建「民族團結政府」，動搖澤連斯基的執政根基。
俄方多次宣稱，澤連斯基任期已過，總統身份不合法，不會與非法總統簽署和平協議。烏克蘭政局動盪然當然是俄羅斯求之不得的，莫斯科趁勢渲染「基輔政權腐敗無能」，崩潰已不可避免。此情此景，普京沒有理由鳴金收兵。
第三，美國新版《國家安全戰略報告》火上澆油，刺激莫斯科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上周五，美國發布的《國家安全戰略報告》沒有將俄羅斯定性為「直接威脅」，更未對其進行任何批評，反而指責歐洲在烏克蘭問題上「缺乏真正的和平努力」，對抱有「不切實際」的期望，有悖歐洲民眾的和平願望，並提出需要改變「北約作為一個永久性擴張聯盟」的理念，與俄羅斯重建戰略穩定。
毋庸諱言，眼下克里姆林宮在「特別軍事行動」征途上高歌猛進，只要經濟能夠支撐，就不會輕易止步。美方《國家安全戰略報告》如此定調，無異於火上澆油，將刺激莫斯科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不僅烏克蘭加入北約無望，烏東四州料也凶多吉少。
另一方面，特朗普政府固然不希望看到俄烏戰爭意外升級或擴大，但完全放棄烏克蘭、讓俄羅斯坐大同樣不符合美國的利益。因此，新版《國家安全戰略報告》在將通過談判盡快結束烏克蘭危機列為「美國的核心利益」的同時，承諾將致力於使烏克蘭能夠作為一個「有獨立生存能力」的國家生存下來，並為烏克蘭戰後重建創造條件，只是沒有說明如何實現這一目標。
美國國務卿魯比奧上周接受霍士新聞採訪時直言，普京是和平協議的主要障礙，而非他的顧問們。至於如何說服普京讓步，他表示美方「正試圖探討是否存在一種既能保障烏克蘭未來，又能為雙方所接受的戰爭結束方式」，並稱這方面「已取得一些進展，但尚未達到目標。」
無論如何，俄烏衝突沒有簡單的解決方案。對於將烏克蘭安全等同於自身安全的歐洲而言，他們或許會埋怨特朗普政府「站着說話不腰疼」，但更會擔心若不能保障烏克蘭的領土完整，任何和平協議都將是揚湯止沸，只能緩一時之急，但難阻莫斯科繼續擴張的野心。
相關閱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