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真D｜哪吒鬧港的文化意蘊
文/黎岩
國產動畫電影《哪吒之魔童鬧海》（又稱《哪吒2》）氣勢如虹，爆紅全球，票房總收入逾150億元，登頂全球動畫電影票房榜，位居全球影史票房榜第八，且有望衝擊第五。截至2月24日18時，《哪吒2》還在北美、澳洲、新西蘭等地上映，全球票房達18.99億美元。雖則姍姍來遲，《哪吒2》在香港亦掀起熱潮，上周六上映首日全港多達800場次、票房逾650萬元，處處「爆棚」。《哪吒2》在海內外取得空前成功，全方位展現了博大精深的中國傳統文化的魅力和影響力。
或許外行人還沉浸在《哪吒2》鬧哄哄的場面而不明所以，行內人可圈可點的評價，倒是值得深思。比如，由以已故著名影評人羅傑·艾伯特（Roger Ebert）命名的資深影評媒體「羅傑·艾伯特」網站就給予了《哪吒2》三星的評價（滿分為四星），並稱其「在不犧牲前作成功元素的前提下，進一步提升了動作場面和戲劇張力。」作為對比，同期在海外上映的《美國隊長4》評分只有一星。
《哪吒》系列故事取材於中國經典神話《封神演義》，雖然未必人盡皆知耳熟能詳，但在包括香港在內的民間已有一定認知度。據悉，《哪吒2》集合逾4000名專業人員、聯合100多間內地動畫公司的龐大陣容聯袂製作，獲內地《人民日報》等主流媒體大讚力推。本港之所以遲遲未能上映，甚至滯後於北美市場，其中一個主要原因就是四大發行商一度爭奪電影發行權，最終在各方協調下，聯手合作放映。這其中帶出來的本地影音市場運作機制方面的痼疾，確實有待業界反思如何進一步改進。
《哪吒2》不僅是一部優秀的電影藝術作品，更成為重構以除暴安良、匡扶正義的中華傳統文化為核心價值的文化認同的重要文化符號。影片中哪吒行俠仗義、反抗強暴、追求正義的真善美精神品格，以及百善孝為先、敬天敬地敬父母的血濃於水的真摯樸素情感的表白流露，在以華人為主體的多元香港社會形成強烈共鳴，這就為香港特區的傳統文化認同提供了重要的啟迪性的精神資源。且正因為是動畫片，更能夠吸引青少年入場，特別是需要父母親陪伴入場的幼兒，從而為更多幼小的心靈潤物細無聲地注入了傳統文化的基因。
哪吒被塑造成一個具有真善美良知的文化精神符號，值得注意的是，哪吒的形象並非美輪美奐，與過往動畫、漫畫等作品相比，歪嘴爆牙睜眼，甚至或多或少有點醜，但正因為如此，才更接地氣，更入人心更親民。影片通過哪吒與龍王父子的鬥爭，展現了個體對抗邪惡勢力的大無畏反抗精神。這種反抗不是盲目的意氣用事或衝動，而是建立在正義與道德基礎上的抗爭。哪吒「剔骨還父、削肉還母」的決絕與善良的凸顯，這對西方文化滲入下的香港社會復原復古傳統正義與孝道精神，顯然具有深遠的現實意義。
基於傳統文化底蘊的哪吒新形象，集中展現了行孝仗義、扶正祛邪的正能量，為港人全方位重構了重新認識傳統中華文化的契機。通過哪吒對厚重如山的父母之愛的演繹，通過母親舉手投足間對遊子的眷戀，通過慈母對哪吒依依不捨的告別，通過母親大义凛然以犧牲自己的生命來成全兒子經天緯地的正義壯舉，淋漓盡致地展現了中國傳統文化至美至深至大，讓港人感同身受地感悟到自己過去猶如飄零迷茫尋求歸途的迷途羔羊，唯有自身與祖國割捨不斷的血脈聯繫，才能夠痛徹心扉地悟到，只有在傳統文化認同的厚實土壤中，只有在母親溫暖的懷抱中，才能找到歸宿，才能走上歸途，才能心繫祖國。祖國就是港人安身立命之根之魂。
在英國殖民統治的150多年間，香港社會經歷了深刻的文化異化變異過程。以壓制排斥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為前提的港英殖民教育體系的推行，使香港同胞與祖國文化傳統漸行漸遠。這種文化斷裂不僅表現在語言、習俗等表層文化上，更深層次地影響着香港社會的價值觀念和文化認同，導致香港社會出現了嚴重的文化認同危機。年輕一代對中華文化傳統缺乏深入了解，對國家民族的認同感相對薄弱。這種文化認同的缺失，使得香港社會在面對回歸這一歷史性轉變時，表現出一定程度的迷茫和不適。從哪吒壯懷激烈的人生，或許能夠真正體察到以法治為核心價值的香港特區，曾經發生的迄今仍令人心有餘悸的黑暴之亂的深刻原因。
或許這才是《哪吒2》在香港大受歡迎的深層次原因與文化意蘊。在培育香港同胞的愛國情懷、推動人心回歸方面，《哪吒2》提供了重要的文化引力與動力。影片中蘊含的家國情懷和正義精神，與愛國主義教育的目標高度吻合。通過哪吒這一文化符號，香港同胞能夠在中華文化傳統中持續找到精神歸屬與慰藉，能夠建立起對傳統文化的認同，進而產生對祖國的認同感和歸屬感。
香港正在全力打造中外文化藝術交流中心，今次《哪吒2》發行放映滯後顯現出來的市場機制，應該成為文化藝術產業發展反思改革的突破口。本該由香港特區發揮「超級聯繫人」與橋樑優勢，把哪吒推向全球影音市場，結果卻是內地及歐美市場搶先倒逼香港市場上線，說來不勝唏噓。一個自由市場的運作體系，何以受制於非市場的梗阻？至少凸顯了「兩制」在文化藝術市場的銜接方面確實存在着本不該存在的縫隙。哪吒敢於打破邪惡勢力精心設計的「局」，香港何以就不能敢於破局呢？文化意蘊之外的題外話，值得業界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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