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評四方｜石破茂的親美路線面臨重大考驗
文/關品方
日本首相石破茂有驚無險，重又當選，隨即遠赴南美洲出席APEC和G20首腦會談。上周五（15日）他首先和馬來西亞總理安瓦爾會談，隨後和APEC工商諮詢理事會（ABAC）對話；跟着和美國總統拜登見面，之後參加和拜登及韓國總統尹錫悅的美日韓三方會談；隨又趕赴利馬市內的「海豚酒店」與中國舉行兩國領導人會談，之後在他下榻的「利馬瑞士酒店」接受國際媒體採訪；最後還要去秘魯總統府出席APEC首腦歡迎晚宴。這還只是一天，因為隨後還要去巴西出席G20年度會議。
石破茂看似忙到不得了，筆者估計儘管他暫時保住了首相之位，最終還是擺脫不了「短命首相」的下場。
為什麼這樣說？因為石破茂的親美立場不夠堅定，估計他不是特朗普的對手，美國需要尋找類似岸田文雄那樣的「忠心僕人」。
石破茂曾做過防衛廳長官和內閣防衛大臣，對日美之間的防衛安排瞭如指掌：實質是日本自衛隊從屬美國軍事機器，日本防衛廳聽命於美國五角大樓。他是不吭聲的右翼大和民族主義者，思維和已故的安倍晉三暗合，意圖擺脫戰敗後79年來一直臣服在美國腳下的局面。他上任後挑戰美國的言論，深受美國外交主流輿情質疑。筆者估計，日本政壇幕後有暗涌，親美勢力早晚要放倒政治基礎薄弱的石破茂。
筆者上世紀70年代在日本留學及工作，對1976年的「洛克希德事件」有深刻記憶。當年田中角榮和中國急速接近，在尼克松1972年初訪華之後即跑步改善和中國的關係，損害了美國的長遠利益，致令美國的遠東戰略一度陷入被動。
田中角榮因為政治獻金問題（本質是貪腐受賄）下台，其實日本政治獻金問題十分嚴重和複雜，揭示日本政商兩界幕後勾結的權錢交易，早已深入日本的肌理結構。它仿傚美式風格，深入到政黨政治系統性對抗的底層，是日本政壇的死症。其涉及的利益爭奪主要是軍購和防務，一片深潭渾水，政客沆瀣一氣，競相渾水摸魚，圖謀私利。
日美之間的軍事勾連，存在制度性問題，無人敢於撼動，無人能夠挑戰。日本各政黨派系表面上以政治獻金互相攻訐，水底下是軍購回佣分贓不勻。
美日政治人物和政治團體之間長期有巨額政治獻金往來，涉及大型跨國企業和政治家族。日本的政治獻金收受和使用，長期受到日本民間質疑。日本前首相安倍晉三在任期間，由其幕後主持的政治團體「安倍晉三全國政治會」接受大量政治獻金，包括來自「特定國家」的巨額資金。由於涉及國家安全，細節不向公眾發布。日本政治體制其實並不民主，政治家族通過聯姻繼承世襲延續各政治派閥力量，以國家安全為理由妄作非為。這是筆者的一語道破，並非虛言。
美國是超級高手，政治獻金名堂甚多，等於無上限。日本作為次級高手，政治獻金上限有規定，因此日本政治人物和政治團體只能變相接受和使用各式各樣不同名堂的政治賄賂。政黨和派系之間互鬥，就以政治獻金作為話題攻訐，忽悠日本民眾。日本首相不論是誰，甫上任一定都說要政治革新，要醫治政治獻金的弊端，但實際上改變不了。
筆者認為，誰能出任日本首相，實質上要得到美國政治勢力的背書。美國對石破茂親美的忠誠度有懷疑。石破比較岸田，前者不好使，後者極好用。可惜岸田在自己內部搞不好，駕馭能力不濟，下台是自取其咎。
問題的關鍵，來自石破茂10月27日在美國華盛頓智庫哈德遜研究所發表題為「日本的新安全時代：日本外交政策的未來」的文章，他提出了讓美國主流輿論瞠目結舌的建議。石破茂希望與美國平起平坐，想要突破安倍晉三一直不敢說出來的想法。石破茂認為：戰後日本和美國簽訂的安全互保條約是「非對稱雙邊條約」，美國承擔日本的防衛（核子保護傘）義務，日本承擔向美國提供軍事基地的義務，但「義務內容不對稱」。石破茂認為日本的目標是讓日美同盟變成類似英美同盟，日美成為美國的「平等夥伴，並肩戰鬥」。他提出日本要和美國聯合管理美國在日本的軍事基地，以「減輕美國駐日本美軍的負擔」。因為美國在日本建立了軍事基地，美國也應該讓日本自衛隊在美國有軍事基地（例如關島），這樣「有助於加強日美同盟關係」。石破茂還提出建立「亞洲版北約」的設想。他認為因為烏克蘭沒有加入北約，因此北約沒有法理依據對俄羅斯直接使用軍事力量。現在俄烏戰局大變，戰情升級，可能失控。在亞洲，美日韓如果要聯合起來對付中俄朝，就要建立一個「亞洲版北約」以發揮軍事作用。在「亞洲版北約」的框架之內，石破茂認為：美國必須考慮分享核武器給日韓，必須向亞洲地區引入核武器。言下之意，日本要求做多一些，分一杯羹，不想老是聽命於美國。石破茂延續安倍的夢想，意欲有所作為，代表的是右翼大和民族主義的想法，希望讓日本在世界上不再受制於人，成為一個正常國家。
在美國眼中，安倍是明反華暗反美，岸田是明反華明親美，如今石破是明反華明反美。對於「亞洲版北約」的提議，美國自己講就得，石破亂說就不行。中美博弈的大局，豈容日本說三道四？美國外交主流意見認為石破茂難以捉摸，可能會給美國帶來麻煩。如果石破茂表面親美裏面反美，肯定做不長。上周石破和拜登見面，據日媒報道只是表面寒喧，他對「日美同盟」和「亞洲版北約」未有再提，因為拜登行將下台，提也沒用。特朗普呢？以他的豪強性格，估計瞧不起石破，除非日本乖乖地交出更多保護費。
國際形勢發展到21世紀的今天，筆者認為，日本一定要在中國和美國之間作出決定性的歷史選擇。石破茂的政敵，不論是親中或親美，早晚要亮明立場，不可以繼續做騎牆派。日本政客的派系鬥爭奉集體行動為圭臬，親美勢力根深蒂固牢不可破，石破茂現時骨子裏反美的取態如果不改變，估計他早晚會被扳倒下台，特朗普上任後，變數極大。諸君且看如何發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