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論｜「周星馳御用配音」離世　美好記憶永留人間

文/蔣湖

被稱為「周星馳御用配音」的著名配音演員石班瑜，9月17日上午在北京去世，享年66歲。石班瑜家人在微信朋友圈以他口吻公布訃告：「本人着急去另一個世界開錄音棚，先不陪大家玩了。」周星馳隨後在社交平台發文悼念：「永遠懷念石班瑜先生。」

紅花固然美好，也需綠葉托舉。對一代喜劇巨星周星馳而言，石班瑜是那位幫助他進入內地市場、贏取整整兩代青年人心的周氏電影最佳傳聲筒和代言人。隨着石班瑜仙逝，亦伴隨周星馳曾經妙趣橫生無限創作力的停滯，帶給內地改革開放後成長起來的80、90後巨大快樂的周星馳電影正逐步隱退，一個欣欣向榮的香港電影黃金時代亦在星消雲散。「雲母屏風燭影深，長河漸落曉星沉。」一個生前未曾大紅大紫的幕後電影工作者，突然離世後反而激起內地社交媒體一片哀婉懷念。他們懷念的，固然是一束別具效果的魔力聲音，一段段已進入影史的台詞對白，一個給他們帶來過歡聲笑語的熟悉的陌生人，亦是他們已越走越遠、無法回頭的青春。

石班瑜，本名石仁茂，1958年3月9日出生於中國台灣，祖籍廣西桂林。早年在電台主持綜藝節目，出演廣播劇，有作品入圍過台灣的「金鐘獎」，1985年進入配音界。石班瑜的聲線尖利，不醇厚，聲音特質偏於小眾和劍走偏鋒，所以此前配音角色往往是壞人、太監，沒有代表性人物作品。石班瑜只能長期等待，默默磨礪技術，包括給電視直銷產品廣告配音，嘗試用特殊語調加深觀眾印象，直到遇見周星馳。1990年，在香港電影界飛速躍起、已成現象級明星的周星馳拍完《賭俠》，為打開台灣市場，製片方特意到台灣為周星馳挑選國語配音演員。所謂歪打正着，周星馳誇張、天馬行空式的表演風格和無厘頭的台詞和說話方式，正好貼合石班瑜另類伶俐的聲音特色，周星馳十分滿意，從此展開此後周星馳所有20多部電影的配音合作。

人和人的相遇，固然有機遇，到底也是緣分。石班瑜從業40年，所配影視劇不下300部，除了周星馳外，他配過的明星還有梁朝偉、張學友等，知名影視劇也有《新白娘子傳奇》等，只有周星馳的電影角色讓他影史留名。不過，遇到石班瑜其實也是周星馳的幸運。河山迢迢海峽阻隔之外，居然有這麼一個配音演員如此理解他的喜怒哀樂，能用獨具特色的聲音藝術，戲劇化融入他的所有角色和情緒，塑造出一個活靈活現、精靈古怪的粵語之外周星馳電影世界。事實上，如果沒有他的聲音，內地觀眾也許很難記得那段經典對白：「曾經有一份真誠的愛情擺在我的面前，但我沒有珍惜……」那是在香港錄音棚裏配的，石班瑜對角色心理事先做了深入研究：要用75%的真誠，加上25%的虛偽，還得帶上一點哭腔，這才能打動女孩子。石班瑜把台詞背下來，進錄音棚後關燈，沉默良久後，留淚講出整段台詞。

關於電影配音的藝術，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記憶和留戀。對筆者這代內地人士而言，上海電影譯製廠從文革後期到1980年代的電影配音，是在與世隔絕幾十年、國門重開後對外部世界的珍貴記憶：他們是日本電影《追捕》裏的冷麵硬漢杜丘和美麗善良的真由美，是法國俠客瀟灑英俊的義盜佐羅，是英國電影《尼羅河上的慘案》中深沉睿智的大偵探波洛，是嚮往自由的美麗的德國「茜茜公主」……在國門初開、對話交流重啟的歷史當口，那些終於到來的外部世界新鮮氣息，以一個個鮮明的美好熒幕形象，伴隨着喬榛、童自榮、丁建華等人的磁性聲音，進入筆者腦海，從此熠熠生輝，再也不會熄滅。

時代就是這麼踏步而前。上海電影譯製廠的情感回響留在了那一代人心裏，與石班瑜配音相關的周星馳電影記憶亦一步步成為過去。「沉沉良夜與誰語，星隔銀河月半天。」人人都會老去，唯有美好的藝術影像才永遠長存。感謝周星馳，感謝香港電影，願石班瑜先生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