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論｜都是月亮惹的禍 月餅鬧劇值得警醒
文/蔣湖
台灣歌手張宇寫過一首傳唱一時的流行曲《月亮惹的禍》，本意是寫年輕人的愛情，所謂「都是月亮惹的禍，那樣的夜色太美你太溫柔」，描述明媚的月光撩人心動。月光月色是中華文化獨有的東方情愫，「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多麼美好的祝福和情感境界。沒想到臨近中秋佳節，內地一則涉及香港的社會新聞，卻有如在湖面上投下石頭，漣漪陣陣，引起不小的社會關注。
近日，內地電商直播MCN機構「三隻羊」全力帶貨一款「美誠月餅」，帶貨本是正常商業行為，但主播們在直播帶貨過程中，格外強調這款月餅的「香港」屬性，而被了解情況的網友質疑，懷疑是「假香港品牌」。由於「三隻羊」是抖音帶貨的頭部機構，吃瓜群眾熱鬧不嫌大，圍繞「美誠月餅」的討論越來越多，成為內地社交媒體的熱點之一。內地知名打假人王海前日更在社交平台發布影片表示，自己已實地探訪「美誠月餅」位於灣仔的公司，所謂「香港品牌」只是香港註冊的「皮包公司」，「香港品牌」或者「品牌基因和研發團隊均源自香港」的說法，都是欺騙公眾和消費者。
目前，內地兩地相關機構已展開調查：一個是月餅生產企業註冊地的廣州市花都區市場監督局，昨天（18日）發布情況通報，稱此次事件涉及2家廣州企業和1家香港企業（下稱廣州美誠食品、廣州美誠科技、香港美誠）。據核查，兩家廣州企業目前暫未發現存在違法行為。對網民最關心的「香港」品牌問題，市監局表示，是香港美誠在香港註冊有「美誠」等商標，把商標授權給廣州美誠食品使用，廣州美誠食品又委託廣州美誠科技生產，各方手續齊全，暫未發現食品安全問題。另一個是「三隻羊」公司註冊地的合肥市高新區市場監督局，17日發布通報稱，對「三隻羊」在直播中涉嫌「誤導消費者」等行為，已立案調查。
此事件最後怎樣且不論，凱撒的歸凱撒，上帝的歸上帝，相信對公眾總會有一個交代。不過，既然香港美誠只是一家註冊才兩年的公司，美誠月餅在香港根本沒有生產，更談不上線下店銷售，那麼所謂「香港高端品牌月餅」、「香港人自己都搶不到」，就根本是「博大霧」，子虛烏有，完全沒影的事。從法律上說，其問題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
一是針對美誠企業。「香港美誠」產品在設計和包裝方面，模仿香港知名品牌「美心」月餅，應該涉嫌商標品牌侵權。不過李鬼眾多，往往都是蹭流量、打擦邊球的做法，美心月餅不在內地售賣，定價和售賣策略也不一樣，真要法律維權的話成本甚高，面對不斷出現的李鬼，正牌廠家有時確有法不責眾之感。其實香港另一知名品牌「榮華餅家」，早就在內地有模仿者，最後也不了了之。某種程度上，此次的「美誠事件」也許是相關業者利用內地和香港的認知差，將類似策略再次上演；
另一個是針對直播帶貨機構「三隻羊」。其主播人員信口開河式的銷售話術，如「香港知名品牌」、「黑松露流心奶黃全國銷量第一」、「線下200多元」等說法，是造假和誤導消費者，觸犯了《消費者權益保護法》，對消費者權益構成侵害，符合「假一賠三」的索賠原則。不過，網上購買月餅的消費者能否索賠，循何途徑索賠，如何確定證據等等，都是新事物。此外，買月餅多小額消費，消費者願不願意勞神費力索賠，在實操過程中估計並不容易。
其實，在最近國際國內重大新聞不斷、在在事關國人切身權益的當下，此一社會新聞衝上熱搜，多少有點茶杯裏的風波之意，熱點來得快去得也快，不值得佔用過多公眾注意力。不過，由於事關香港，特別是還有香港演藝名人事涉其中，對港人也是一次相關認知的公眾教育，個中教訓也應有所總結，值得驚醒。
一是內地的商業環境較為複雜，競爭激烈，特別是近十年興起的直播電商帶貨行業，尚無參與經歷的港人要小心。一方面，直播帶貨確實是商業渠道和售賣模式的創新，所謂的「去中間商」、「去渠道化」、「人格電商」，另一方面又發展太快，存在着監管跟不上、行業規範和標準尚沒建立等問題。直播電商出現僅六、七年時間，就已形成巨大關注度和影響力，出現多家上市公司，可是行業洗牌也快速而劇烈，曾經的頂流主播薇婭、李佳琦，當時幾乎成為一種現象，現在的他們又在哪裏？某種程度上這也是直播電商的行業原罪，其商業模式主要靠主播的個人表演和不知名品牌不透明價格的高溢價，最後要麼假冒偽劣，要麼誇大其辭言過其實，就如本次「三隻羊」主播所犯錯誤一樣，因此直播翻車幾乎不可避免。在這種情況下，對內地網絡平台和商業環境認知不深的港人，如果貿然一頭扎進去，想想看會出現什麼情景。目前香港參與內地電商直播的多為藝人，本來參與商業活動無可厚非，但如果最後是拿個人多年作品和表演換來的個人信用為不知名品牌做背書，而又隨時面臨塌方危險，那就近乎得不償失了。
當然，換一個角度來看，在廣闊的內地商業市場上，香港品牌、香港藝人還能作為亮點和賣點，其實是對香港、對香港製造的讚美，對過去香港人胼手胝足、創意無限的獅子山精神的表彰，是昨日流光溢彩的「東方明珠」今天風華餘韻的顯現。不過，港人也要奮起直追，被人蹭熱點蹭流量固然說明還有價值，但如駐足不前，隨着內地和香港之間的聯繫越來越緊密，信息差越來越小，類似「香港高端品牌美誠月餅」這樣的鬧劇也會越來越少。到那時，港人又該怎樣講述面向未來的新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