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野論道｜特朗普如當選的政策取向預判（二）
文/導祖
本欄上一期對美國總統競選人特朗普在上一任期的政策進行了梳理，結合這次共和黨的競選綱領，在其表面的決策隨意性和極限施壓下，釐清其各項政策推出的底層目的和邏輯思路，其中之一便是：「使美國人口擁有合適的就業機會」。
為什麼我們用「使美國人口擁有合適的就業機會」，而不是「使美國人口擁有就業機會」？因為從目前的失業率數據看，美國並沒有突出的失業問題，但卻有明顯的就業結構問題。與美國經濟貢獻的構成相匹配，服務業就業佔了就業機會的大頭，而製造業就業機會的比例偏低。製造業就業機會的流失源於全球化的要素最優化配置，這種配置效應有利於企業主，企業主並沒有少賺錢，但是就業機會和稅收就從本地流失。
位於美國五大湖區的傳統製造業興旺州如賓夕法尼亞、密歇根和威斯康星正是因為製造業流失而淪為俗稱的「鐵鏽帶」，也因此成為決定美國大選結果的重要搖擺州。美國的兩黨制下民主黨和共和黨分別控制的州份壁壘分明，旗鼓相當，每次大選決定成敗的主要是幾個搖擺州的投票。美國每10年進行一次人口普查，並以此決定各州的選舉人票。從過去10年看，美國人口呈現整體增長態勢，但是鐵鏽州的人口增長幅度遠遠落後於平均水平，而其選舉人票數並沒有明顯減少。在該國現有選舉制度下，人口佔比倒退但選舉人票佔比不變，凸顯了這些州份在選舉中的重要性，因此成為兩黨必爭之地。回應鐵鏽州選民的就業訴求也就成了競選人包括特朗普的考慮重點。
在經濟轉型的過程中，原有的製造業勞動力為什麼沒有轉化為服務業勞動力？我們認為主要有以下原因：（1）本地經濟衰退，消費萎縮，相應服務業也不發達；（2）本地勞動力不願意遷移去服務業發達州份；（3）受限於教育水平和能力，無法從事高端服務業；（4）礙於白人種族優越感，不願意從事低端服務；（5）低端服務業崗位被外來移民佔領。鐵鏽州的就業情況部分與當年中國東北國企改革導致的下崗類似，而製造業勞動力的下一代有沒有轉化為服務業勞動力呢？目前看與東北當前的情況還是類似，除了上述5個因素繼續影響外，受過更高教育的下一代遷移流失去了其他州份。
所以，為了奪取鐵鏽搖擺州的選票，特朗普的必然策略是要爭取製造業回流，從而創造製造業就業機會。在此方面美國過去兩屆政府採取的主要策略有：（1）鼓勵本地產業發展，包括降低企業稅和提供補貼；（2）減少外來競爭：主要採用提高進口關稅的方法；（3）限制移民，以保護本國現有人口就業機會。第一項政策得到了共和、民主兩黨的共同支持和執行，上述我們提到從2009年開始美國的製造業投資就呈現復甦態勢，但這些投資是否流向鐵鏽州就是要研究的細化問題，目前看來非鐵鏽州的德克薩斯州受益成為流向中心。這是美國政府相關政策成效的一大疑問：為鐵鏽搖擺州度身定做的政策，從國家層面確實可能吸引了部分製造業流入，但鐵鏽州因為自身綜合條件和工作效率的問題或並沒有成為其國內的受惠州份。富士康在威斯康辛州的生產基地爛尾便是例證。
特朗普執政時期採用了針對多個國家包括其盟國的提高關稅措施，其中與中國的「貿易戰」及極限施壓尤其印象深刻。這些措施全面破壞了西方倡導的自由經濟下的全球要素配置最優化原則，但並不一定達到其預期目的甚至產生負效應。確實有部分產業鏈流出了中國，但並沒有流入美國而是往東南亞或南美，因為無論是主要成本要素的原材料、勞動力，還是影響企業經營的強大的工會組織，在現有關稅條件下移回美國都還不符合最優化原則。反之，高關稅甚至催化了美國的通貨膨脹，因為美國提高關稅的目的是打壓出口企業的價格競爭優勢，進口關稅主要由出口商承擔，但在出口價格已經最優化下，其實多數是轉嫁給了美國進口商，削弱了進口商的利潤率（如果終端不提價）或者轉嫁給了終端消費者，提高了物價水平。雖然我們不能將美國近年的高通貨膨脹率完全歸咎於高關稅，也不能否認是顯著因素之一。
在本次競選中，特朗普提出「要讓美國消費的所有產品供應鏈留在美國」，如果落實這個設想，則大概率會爆發針對全球（包括東南亞、南美）的貿易戰，全面干擾破壞要素配置最優化原則下的全球化，甚至倒向孤立主義。這種簡單線性的思維模式或可蠱惑鐵鏽州教育水平不高受引導痛恨全球化的製造業勞動力，但稍有常識者會警惕通貨膨脹率更加雪上加霜。
美國的失業率不高證明移民對就業機會的衝擊從整體而言是個偽命題，但在部分州份尤其是陽光地帶的搖擺州如亞利桑那、內華達、北卡羅萊納和佐治亞或存在這種現象。另外非法移民湧入引起的治安問題也是選民關注的重點。所以特朗普的反移民立場也是選舉策略的一部分。
特朗普為吸引製造業回流採取的措施，包括減稅、提高進口關稅還是限制移民，都是治標不治本的方法。根本的解決之道是什麼呢？留待下期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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