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青獎獲獎作品｜《令我終生受用的一句話：「我們去找仙女吧」》——江鵬
文/江鵬
第十五屆魯迅青少年文學獎（香港賽區）高中組 二等獎
在無垠浩瀚的世界發展史上，曾有無數哲學、生物、社會學家們站在各個節點上仰望星空，並發出他們的叩問：「人是什麼？」「人如何而來？」「人生的意義是什麼呢？」從中國文學家屈原的《天問》，到老子的《道德經》，到宋朝時的萬物本源為「氣」；從西方哲學家的「水、火本源說」，到達爾文的《進化論》，才掀開人之起源。但其僅是從生物學說角度，而非從人之本質討論。也就是，「人之所以為人，為『萬物之靈長』，之所以區分於動物的精神層面」。對此，我僅從此出發，嘗試剖開一角，以期拋磚引玉。
西方社會學家在《想像的共同體》中指出，人類所以能成為人類，誕生思想、精神，是因為它們有一種共同的精神想像。當美洲大陸的尼安德特人只顧着抓野兔、尋配偶、誕子嗣時，有第一位智人開始逃出生存的「馬斯洛需求圈」。他逃出在草莽中與野獸猛虎、兇禽之搏殺，逃出尋妻配子的性慾，逃出物質層面的沉淪。他開始好奇，好奇另一片草叢的存在，另一方的彼岸，是否有仙女。他開始去探索，從意識的愚昧和沉淪，找到了心中的好奇和想像。緊接着，他發現有越來越多的同行者也跟他一樣甦醒，去探索可能存在仙女的森林。他們驚訝地發現，原來大家心裏都住着一位仙女，只不過形態有異，但異中有大同，於是人類第一個部落產生了。
這是西方社會學的精神層面推演，至於中國則更為明顯，從盤古開天、女蝸造人，到大禹治水、三皇五帝，龍的圖騰、炎皇子孫。原始的初淺想像，經過一代代人的想像的聯合建構，誕生了原始的信仰，它如同一根粗壯有力的精神紐帶，牢牢將來自天南地北的人的團結在一起，鋪成一個壯麗宏偉的人類史冊。大家的腦中都好似有一顆燧石，每個人都在不同的空間敲打着它，使其綻放火的溫暖和璀璨光芒，然後大家覓着光和暖，一個接一個聚攏在一起，想象的共同體形成一種認同感、歸屬感，又將他們牢固地綁在一起，所以中國或許會「合久而分」，但縱觀歷史，歷代偉人、皇帝至尊，再到販夫走卒之流，無不有「分久必合」之念。
但可惜的是，這種「想像的共同體」如今正在被工具理性和資本利益解構和摧毀。視之如今，比如網絡熱詞「精緻的利己主義者」便可窺一斑而知全豹。在追逐資本的時代，大家多抱持「金錢至上」的觀念，從小開始被灌輸至今的「頭懸樑，針刺股」「十年寒窗」只為一朝金榜題名步入名校，而後過度追求高薪以求就業妥當，以便青雲直上、出人頭地、家財萬貫。婚姻市場上，誠然經濟是保障，但過度苛求、只願傍上豪門，無疑亦受「金錢至上觀」的影響。浮躁之風氣，追名逐利之勢，其實顯見。而更嚴重的，是人會為「宮室之美」「妻妄之奉」等外物而行不義之事，如時常從新聞中耳聞的國內富豪偷偷轉移資產前往國外，相較娃哈哈集團的宗老堅持聘用和照顧社會殘障人士，助其就業；以及在疫情時豪擲萬金支援抗疫的人，二者境界，實相差遠矣。由此可見，工具理性衝擊下，人們會傾向於實現「利」，而這正正將人變成「手段」，而非「目的」。（康德《純粹理性批判》）另一方面，它也解構了一個民族的精神紐帶，「人人朝利看齊，罔顧『愛國大義』，試問：是不可以已乎？」
在資訊發達、信息良莠不齊的今日，重新建構「想像的共同體」無疑具有重要意義。誠如馬克思在《關於費爾巴哈的提綱》所言，思想的批判雖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但思想卻可以轉化為物質力量。只要理論能說服人，群眾就能為此行動。只要理論足夠徹底，便能說服人。然而，如何重新建構想像的共同體，如何讓人們意識到「野免至上」「金錢至上」不可取，如何讓我們重新找到我們的「仙女」——也就是，人生的意義是什麼呢？人為什麼而活呢？
余華說：「人們為活着本身而活」，我其實有其它意見。我們應當為自己的感覺而活。什麼是感覺？為人之師，傳道授業解惑的成就感是一種；體驗高山之浩渺、流水之清凈，享受山水、旅遊世界是一種；在政治上為官一方，為民謀利是一種；在辯論場上，享受思維交鋒是一種。其實人生的長度都一樣的，區別在於厚度，你體驗過多少風景，用心丈量過多少知識，決定了我們人生的厚度，所謂「重於泰山」不外如是。演員張頌文就曾指出，演戲對他而言是體驗多種人生，他無疑是一位人生的智者，已然找到屬於他的樂趣。而這無疑是對抗人生虛無的一種根本方式，相較吸毒、放縱之流的低級快樂。中國政法大學教授羅翔亦曾指出此問題，他的真知灼見，無疑值得參考。
那麼，自然而然的，當個體將一種屬於個體的樂趣，慢慢放到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的角度上，這無疑形成了新時代的「想像共同體」。這也是中國提出的「命運共同體」概念的真正含義。對此，馬克思亦在《關於青年就業的選擇》中為我們指明方向：當我們為全體人類——為大多數人的福利而勞動時，我們無疑是幸福的，這種快樂不是自私的、狹隘的。當我們為人類集體事業獻身時，哪怕我們已然身死，卻身名具存，將我們的努力匯入人類發展的汪洋中，永恆地作用着。而高尚的人們將為此灑下熱淚。這也是魯迅先生在《中國人失掉自信力了嗎？》裏提出的那些「民族的脊樑」。
諸君，人生何其短暫！在資訊紛飛的現下，萬不可為歪勢如「金錢至上」裹挾，「別讓自己的大腦成為別人思想的跑馬場了。」（叔本華）相反，我們應盡已所能，尋找到自己享受的那種感覺和讓你願意為此付出所有的事業、樂趣，而當這種樂趣與國家乃至大多數人類而聯繫在一起時，「想像的共同體」也悄然形成，一個人影響一個人，薪火世代相傳。如《鋼鐵是怎樣煉成的》所說：「當我們老了，回憶往事，不為虛度光陰而悔恨，也不因碌碌無為而羞愧，我們可以自豪地說，我們為人類解放奮鬥一生。」
讓我們一起去找仙女吧！我希望這句話不僅是個人的座右銘，也是大家的座右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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