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論｜立足香港　做光做鹽——從江旻憓的教育背景說開去

文/蔣湖

這兩天江旻憓巴黎奧運奪冠的消息，振奮人心。不僅如此，這個身材高挑、美貌出眾的土生土長香港女孩，在接受蜂擁而上的媒體採訪時的講話，既感性又得體：在巨大壓力突然釋放後驚喜的淚水奪眶而出之際，還能表達對教練及幕後團隊的尊重與感激、對以往兩次奧運戰績不佳的自責和遺憾，對體育人生的懷想與感恩，看似不經意的真情流淚，其美好人格和內心修為，已盡在不言中。這樣內外兼修、秀外慧中的女孩，在全世界矚目下，代表香港摘取這項極具觀賞性的奧運金牌，想來每一個香港人都倍感喜悅，與有榮焉。

除此之外，從教育背景來看，江旻憓的金牌桂冠，還顯現出一番與過去不同的嶄新意義。之前的兩位奧運冠軍，「風之后」李麗珊與「劍神」張家朗，固然也都是本地生本地長的香港人，不過他們都在中學後即轉為職業運動員，某種程度上是為了提升競技水平而不得不放棄了學術教育。這當然無可厚非，職業體育有時必須做割捨。比如足球，在今年剛剛結束的歐國盃上捧冠的西班牙隊主力球員亞馬爾，還未滿17歲，所以他是一邊參賽一邊複習功課以求修到中學課程成績。美斯、C朗等巨星也都沒讀大學。

而江旻憓不僅到了美國斯坦福大學深造，還進一步到內地深造拿到中國人民大學法律系碩士學位，現在還是香港中文大學法律系在讀博士生。這一方面盡顯她追求卓越、盡善盡美的學霸本色，更深層背後，則顯示出新一代香港年輕人的價值取向和人生選擇。

江旻憓這一代人，基本上是伴隨97香港回歸祖國後成長的一代。她的家庭還曾短暫移民加拿大，但很快回流，繼續在港島生活。因此暫且不論江旻憓的金牌成就，她的教育成長路徑，可以說是一種時代隱喻，代表了香港新一代非常可貴的眼光和判斷：立足香港，這是自己的家，是出發的港灣和回歸的溫馨家園；同時也博採眾長，善用全世界資源。斯坦福大學當然是美國最好的大學之一，其運動中心也很有名，江旻憓修讀國際關係學位的同時，還可以獲取最好的訓練支持；

還要加深對內地的了解。選擇入讀北京的人民大學，顯示出她家人的過人眼光。一般人或以為北大清華名氣更勝一籌，其實人民大學出身於紅色延安，可稱中共自己親手創辦的第一所文科學校，類似倫敦政經學院，在培養政法、經管等領域的學者和管理幹部方面，貢獻甚巨。比如任職十年、廣受讚譽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最高法院院長肖揚，就出身人民大學法律系。其法學教育儼為重鎮，在專業人士眼中，一般視為內地最好的法學院之一。

最後，江旻憓又回到香港，在港中大繼續攻讀法學博士學位。香港的普通法係司法制度和法律實踐，為華人世界所僅有，這是香港的優勢和獨特財富。在學習了解內地的大陸法體系後，再精研香港的英美法體系，將會是融會貫通的法律雙棲人才。

從以上教育路徑可見，江旻憓的劍擊運動成就之外，還如此年輕就對世界大勢有如此清晰認知和提前布局，顯示出江旻憓、也或許更多是她父母的長遠眼光。江旻憓看似普通的個人化選擇，也暗合了國際社會的未來格局。這樣有多地生活學習經驗，融匯了對中美、香港和內地的深入理解，還願意繼續扎根香港、做光做鹽的寶貴人才，在任何時候，都是香港的財富。

筆者想起15年前在台灣拜訪時任中國國民黨副主席、台中市長胡志強的經歷。當時美國賓州大學沃頓商學院師生代表團訪問台中，胡志強特別把畢業自台灣大學、已入伍服役一年後退役的小兒子帶在身邊歷練。他介紹對兒子的教育規劃，準備讓他先到北京讀一個碩士，再去美國或日本深造。記得當時已是六月底，北京大學的錄取通知書遲遲未到，於是他籌劃讓兒子先去美國。這是一個台灣地區精英政治家的眼光：下一代要在台灣生存發展，需要提前對世界政經格局有深入研究和了解。

回到江旻憓。她的教育背景和人生選擇，顯現出香港連接中外的獨特地理優勢和人才培養優勢，不僅對新一代香港年輕人，對內地的精英大學畢業生及中產階層家庭的教育路徑選擇，亦有借鑒意義。過去的北大清華畢業生，一大半出國留學，學成後的人生選擇則各有不同。選擇在哪裏生活是個人選擇，不過如果最後都是「孔雀東南飛」，「黃鶴一去不復返」，不得不說，一定是有值得推敲的細節。但願如江旻憓這般令人喜悅的事例，會越來越多吧。

今年剛剛20歲的女子自由式滑雪奧運冠軍谷愛凌，也許是一個有趣例子。這個一口京腔的漂亮中美混血兒，更多在北京長大，從小曾在海淀參加數學補習班，現也在斯坦福大學就讀。未來會做怎樣的人生規劃，或是值得持續關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