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品世界｜麥卡錫想當美國眾議長 還會拿什麼作交易？
文/周德武
1月3日，美國新一屆國會開幕，新選出的435位聯邦眾議員要做的第一件事情是選出新一任議長，以取代民主黨籍議員佩洛西所佔據的議長之職。由於在美國法定的總統繼承人序列中，議長是僅次於副總統的第二順位繼承人，掌握着美國政府的財政預算大權，是名副其實的三號人物，自然令有野心的政客垂涎三尺。
在去年11月的中期選舉中，共和黨獲得了222席，戰勝了民主黨（213席），從而控制了眾議院的主導權，但共和黨內究竟由誰來敲小木槌一直存在着明爭暗鬥。
在去年底的共和黨黨內選舉中，麥卡錫以188票對31票的比分戰勝了本黨同僚比格斯，繼續出任眾議院共和黨領袖。按照慣例，麥卡錫出任新議長也是大概率的事。但由於共和黨只贏得了微弱多數，換句話說，在新國會開幕之際的全體議員投票時，共和黨人候選人要想贏得法定過半數選票（218張），只能允許有4名議員的「反叛」空間，但在投票之前就有5名議員明確表示反對，另外十多位議員不表態，這讓選舉形勢變得撲朔迷離。
在第一天共進行的三輪投票中，麥卡錫始終無法贏得所需的218張選票，本黨的反對票在20張上下徘徊。民主黨在中期選舉中獲得213席，但由於來自弗吉尼亞的聯邦眾議員麥克欽（Mceachin）在當選之後的20多天就撒手人寰，將生命定格在了61歲，這一空缺將在今年晚些時候進行補選產生。剩下的民主黨212名眾議員無一例外地將選票投給了本黨新選出的領袖杰弗里斯。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議員們對沒完沒了的投票越來越不耐煩，最後只好休會，第二天再投。估計麥卡錫要忙通宵了，他需要與20名議員進行私下溝通甚至做交易。到目前為止，麥卡錫沒有退選的意思，其他議員也沒有表現出妥協的意願，雙方的僵持還在持續。麥卡錫稱，他正接近當選的目標，但持反對立場的議員表示，「麥卡錫是問題的一部分，而不是解決問題的一部分」，不會把贊成票投給他。
上一次議長選舉難產要追溯到1923年，當時進行了九輪投票才最終搞定；更誇張的是，1855年眾院曾經為選出議長連續進行了133輪投票，耗時兩個月之久。這一次會不會重演歷史或另擇他人還存在一定的變數。
麥卡錫覬覦議長之位由來已久。2015年，博納被黨內逼宮、被迫辭任議長之職後，麥卡錫有意取代，但無法贏得足夠的支持只好作罷，最後瑞安當上了議長，但此人與特朗普極不咬弦，幹得也很不開心。2019年新一屆國會由民主黨控制之後，佩洛西如願重新坐上了議長交椅，麥卡錫則一直擔任眾議院共和黨領袖至今。
共和黨對麥卡錫的批評主要集中在以下幾個方面：一是認為他對民主黨的態度過於軟弱；二是與特朗普走得過近；三是他的原則立場、理念和藍圖不夠清晰。
在過去的兩年裏，在佩洛西的主導之下，國會通過了許多有利於民主黨的重大法案，共和黨一些議員認為麥卡錫的干預和阻撓不夠有力；二是與特朗普走得過近，讓黨內不少溫和派對他倍感失望；三是他上任之後究竟聚焦什麼問題也不甚清晰。如果幫助特朗普幹「私活」，清算拜登家族，大搞政治報復，而不是聚焦選民關心的民生問題，也會為兩年後的大選埋下後患。
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在106事件發生後，麥卡錫第一時間發表談話，稱特朗普對此負有責任，後來又趕緊改口並親赴海湖莊園向特朗普道歉，求其諒解。這個行為是一把雙刃劍，一方面他爭取到了特朗普勢力的支持，另一方面也讓反特朗普的人士很不安，認為他「缺少脊梁骨」。
與佩洛西一樣，麥卡錫來自加利福尼亞州，但他的政治手腕顯然不夠老道。佩洛西為了當上議長，長袖善舞、軟硬兼施，胡蘿蔔加大棒一起上，為了爭取她的反對者，佩洛西會毫不猶豫地把國會下屬委員會主席的關鍵職位許諾給對手，對一些死硬分子，她不會主動出面，而是讓反對派議員所在的國會選區工會領袖打電話，直接向議員施壓，根本不需要佩洛西動一個指頭，這個議員就乖乖地聽話。
在許多人看來，麥肯錫是個典型的機會主義者，是一個「傾聽者」，而不是一位「戰鬥型領導者」。但為了當上議長，他也會進行毫無原則的妥協。為了爭取極右翼議員格林的支持，他也承諾會在國會監督委員會為其謀到關鍵職位，在爭取其他議員支持方面，他也作了相應妥協，包括對國會議事規則的修訂，即只要有一位國會議員動議，就可以發動對議長的罷免投票，最後麥卡錫默認這個門檻可以為5位議員的聯署。此外，麥卡錫還承諾，今後就重大議案的投票表決時間會預留72小時，從而保證每個議員有足夠的時間了解議案內容，而不是盲目地跟隨本黨議會領袖投票，這等於是自我削弱未來議長的權力。
但上述讓步並沒有換來麥卡錫期待的結果。在當天會議過程中，有個別議員對他的批評非常尖銳，甚至充滿了侮辱，但他一概不予反駁，甚至是忍氣吞聲。這20張反對票當中，來自佛羅里達、得克薩斯、亞利桑那的議員佔了近一半，且很多人是特朗普的鐵桿支持者，即使特朗普私下做他們的工作也未見成效。這些人需要通過電視直播，更堅定地表達他們的理念，讓所在選區的選民知道他們在華盛頓捍衛保守主義的價值觀。一些輿論認為，這股勢力能在第一天讓國會癱瘓，足以說明共和黨內極端保守勢力已經在國會扎根，接下來如果這些極右翼能從麥卡錫手上謀得幾個關鍵委員會的主席職位作為交換，將會極大改變共和黨的政治發展方向。
特朗普一直期待麥卡錫能夠順利當選，期望他在國會對拜登及其家族展開政治清算，為共和黨的大選助一臂之力。去年11月15日特朗普宣布再次進軍白宮之後，他的表現相對沉寂，一個重要的原因是他在等待眾議院的選舉結果，以便重新規劃自己的政治議程，並尋找新的突破口。
特朗普去年12月在接受電視訪談時表達了對麥卡錫的支持，但三輪投票下來，特朗普的態度發生了微妙變化，一些評論認為，特朗普只希望與勝利者站在一起，而不希望與一個失敗者混到一塊，有意無意地與麥卡錫保持一臂距離。
57歲的麥卡錫在政壇浸淫多年，2007年至今一直擔任聯邦眾議員。去年年底中期選舉結果出爐之後，麥卡錫立即公布了當上眾議長後的一系列計劃，包括成立所謂的跨黨派「中國問題特別委員會」，並提名對華立場極為強硬的眾議員加拉格爾擔任委員會主席。1月2日公布的眾院規則草案亦重點提及這個委員會，聲稱其將聚焦「美國與中國之間的戰略競爭」。
眾議長選舉難產，是美國政治進一步極化的標誌性事件，不僅美國兩黨之間，而且共和黨內的路線之爭也進入了白熱化。如果僵局無法打破，共和黨或被迫尋找麥卡錫以外的人選，例如比他更保守的眾院共和黨黨鞭、二號人物斯卡利斯和三號人物斯蒂芬尼克。《紐約時報》的一篇評論文章稱，美國憲法並未禁止非眾議員出任眾議長，共和黨或許可以在眾院以外挑選更溫和的候選人，例如即將離任的馬里蘭州州長霍根、前俄亥俄州州長卡西奇等。在第三輪投票中，甚至前議員李修頓（在中期選舉期間，與霍楚爭奪紐約州長時失利）也有一張贊成票。
共和黨選不出自己的議長讓民主黨看笑話，這是美國政治極化的又一場鬧劇。一些評論人士認為，少數議員對麥卡錫投下反對票，目的是敲詐共和黨，把議長選舉作為「人質」，從而通過利益的交換，讓極右翼進入共和黨社會的主流，從而從根本上影響美國未來的政治議程，客觀上也會激起美國社會對政治的厭惡和反感。可以預料，不論誰出任新一任議長，美國的府會之爭只會越來越激烈，兩黨的合作越來越困難。拜登將更多繞過國會，利用所謂的總統特權，即發布總統令的形式推行其政策，美國的政治對立將會不斷加劇。
（作者為大公報副總編輯 來源：「公評世界」微信公眾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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