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睇舞台｜《13.67》登舞台　推理之外的香港風雲

文/沐晚

橫跨1967到2013，六個錯綜複雜的懸疑案件，神探關振鐸的傳奇一生。香港推理小說大師陳浩基的經典作品《13．67》，經進念．二十面體導演胡恩威改編後搬上舞台。而當大幕落下，台下觀眾驚覺，這其實是一幅有關香港社會，囊括富翁、偶像、逃獄、綁架、炸彈狂徒的眾生相。

陳浩基的原作採取倒敘形式，以6段故事間精巧的鋪排和勾連為讀者稱道。而演出開場前與觀眾短暫的交流中，胡恩威開門見山地講，「我沒有用原本的倒敘結構。」

捨棄原作幾乎最具獨特性的安排，這樣大膽的嘗試，其意義是什麼呢？事實上，這大概要從本劇的呈現形式說起。在筆者看來，這部《13.67》雖以「懸疑劇場」作為定語，觀眾視角的體驗，卻從始至終並非解開疑團、接近真相的快感。《最長的一日》裏，神探關振鐸會直接將推論的過程和盤托出；到了《囚徒道義》一節，舞台追光的焦點則轉向意外身亡的新人女星唐穎，而講述的重點，更幾乎與偵破過程並不相關。

身為觀眾，更多時候是在以一種抽離其外的視角，聽角色講述一段塵封的往事。於是，整場演出選擇以神探關振鐸退休的《最長的一日》為起點，仿佛是在錨定整個故事網絡的中心點。時而向前回望主人公初出茅廬的歲月；時而向後呈現主人公與徒弟駱小明之間的代際交接，讓原本嚴絲合縫的結構，多了一點靈動推拉的空間。

誠然，這樣的調整犧牲了隨時吸引讀者眼球的緊張感，但有趣的是，當你幾乎為失去解謎的樂趣而遺憾的時候，總有些新的新的驚喜等在下一個轉角。譬如劇中會以最簡潔的方式，向觀眾呈現香港廉政公署的發展歷程；拉你穿越時光隧道，回想從傳呼機誕生到人人離不開互聯網的歲月變遷；最少，能在大屏幕上不斷變換的街景，窺見香港的舊時模樣；或者，當1967年至2013年的港樂金曲的曲目名和着那些陌生或熟悉的旋律出現時，你曾有一刻被打動，也算是一種得着。

以成熟劇本改編舞台劇作品，往往被認為是比「平地起高樓」地推出原創劇本更容易的事。比如《13.67》已有諸多獎項加持，改編者猶如「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但與此同時，如何面對和平衡小說讀者與戲劇觀眾間不盡相同的期待，成了擺在改編者面前新的難題。胡恩威說，希望無論是否讀過《13.67》的小說，都不影響你去欣賞這部戲。而散戲後在駐足於諮詢台翻看原作小說的人流似乎證明，胡恩威做到了比他自己預期更多的東西。

至於有什麼東西在小說與劇作之間一脈相承，或許港版《13．67》封面上那句「一個城市、一個時代的故事」，正是問題的答案。